茂名电白：一场选调生与乡村的双向奔赴
11月10日下午，广东省2023年度选调优秀大学毕业生报名系统关闭，公开数据显示，截至报名结束前一天，报名人数已超过2万人，创下新高。
今年是广东面向高校大规模定向招录选调生的第五年。2018年，中组部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选调生工作的意见》，同年10月，广东首次面向国内外高校选调1000多名优秀大学毕业生，其招录公告明确提到，县直、乡镇的选调生，录用后到村任职2年。此次招录后，来自省内外高校的11名应届毕业生相聚电白，开启了他们踏出校门的第一份事业。
与定向选调并行的是非定向选调，它作为广东省考中的其中一类岗位，在2020年度广东省考首次同步招录，岗位只面向粤东、粤西、粤北。这一次招录里，有6名应届毕业生以选调生身份来到电白，在基层一线挥洒青春汗水。
日前，记者采访了在电白基层奋斗的选调生群体，他们亲身参与了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疫情防控以及社会经济发展的大潮，推动并见证了乡村的巨大变化。在他们的讲述中，选调生的身份很少被提及，“与所有基层公务员一样，都是在为人民服务。”回忆起毕业时面对不同的就业去向，他们同时被“基层锻炼2年”吸引，把选调提到既定选择的行列。
对于选调生身份的理解，外界与他们自身一样，都有一个知之不多到知之较多的过程。“以前单纯认为是一往无前的战士，现在觉得自己在基层更像是打辅助的，辅助推动镇村中心工作。”选调生严燕琴以游戏作比喻，认为选调生在“接地气”的过程中为基层释放更多青春力量。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被当成了自己人”
黎富平报考2019年广东省选调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选择。
2018年6月，黎富平从广东工业大学城乡规划专业毕业。在他看来，城乡规划行业在超大型城市里发展近乎达到饱和，而随着国家发展重心的转移，小城市成了更大的发展平台。
但黎富平也作出了一个小妥协。他没有报考老家信宜的岗位，而是选择了能兼具“美丽距离”的电白。“以我们学规划的角度看，茂名向海发展潜力很大，去电白更适合我施展所学。”黎富平告诉记者，回家乡当个有志青年，参与地方经济建设，这也算是一个双向奔赴。
最后，黎富平如愿进入沙琅镇政府的岗位。2019年3月，刚过完年没多久，黎富平就接到了报到通知，比同期选调生提早3个月到岗，直接参与到沙琅创建省级卫生镇的工作中。
“我刚下去驻村的时候，并没有立即被安排相关工作。”黎富平没能感受到期待的热情，“我能理解，他们认为从上面派下来的选调生只是下来挂职，并不会留很长时间，也不太好安排工作。”
根据当年选调生招聘公告，县直、乡镇的选调生录用后到村任职2年，他们一般作为村党组织书记助理或者村委会主任助理在基层锻炼学习。两年期满，选调生会回到原报考单位任职，因此也有人把年轻选调生的驻村经历当成“镀金”。此外，政策的上传下达有滞后性，村委会对选调生的认识不足，也是其不能有效借用选调生力量的因素。
“这可能是所有选调生刚下去要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同届的选调生卢其浩被派到霞洞镇，刚开始同样没被分配工作任务。派到那霍镇的选调生贺美舒也说，“这是在所难免的。”
打破局面从主动和沟通开始。卢其浩找到了带自己的村委会主任，主动表达希望认识相关村干部、同事，并跟随他们下乡开展工作。在下乡的过程中，他与村干部交流工作看法，一起聊家长里短，逐渐熟络起来。
贺美舒则做得更加细致，在村委会二楼的宿舍住下，饭堂中午做饭时她还偶尔帮忙洗洗菜。融入村委会之后，她被分配更多的工作，在走村入户时，有意识地跟不同村干部到不同的片区开展工作。“跟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后，他们自然而然把你当一个村干部、一位同事来看待。”在被喊去给镇上来访的同事倒一热茶时，贺美舒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感受到被当成了“自己人”。
选调生备受关注，发展前景或许是一个被选择的因素，但绝不是唯一因素。“我前20多年都在吸纳家乡电白的支持与帮助，回来更多是想回馈它。”卢其浩坚定地说。
其实与外界一样，选调生自身对其身份的理解也是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青年大学生是富有创造力、充满激情的一个群体，他们带着探寻基层治理的最优解、回报家乡的情怀等各自不同却又趋向统一的初心——乡村振兴，成为选调生的一员。而关于身份认同的理解，则需要他们深入基层实践中获得答案。
“没什么比帮群众解困更能获得他们信任”
选调生被视作下基层“镀金”，这也与他们普遍年轻有关。他们刚毕业走出校门，就被冠以“选调生”的身份，下派到基层工作。即使选调生在校期间获得过许多荣誉，在村干部、群众等长辈眼里，青涩的他们依然只是“毛头小子”。
严燕琴是观珠镇的选调生，基层任职那两年，被派到红光村委会任村委会主任助理。2020年恰逢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严燕琴作为指导员到自然村指导普查工作。村干部看她年纪轻轻，并不看重她提出的看法，还反问她是否得到镇上的授权。经过一番解释，这场“乌龙”才得以解开。
“只要是工作，出于公心的，大胆提出想法就好，最后都会理解的。”严燕琴认为，同事之间的互相理解经过沟通往往问题不大，但如何短期内获得群众的信赖、认可，则需要下更大的功夫。
走近群众是了解的基础，并没有什么捷径。因此，对于选调生来说，走村入户是必须践行的，这也是获得群众认可的基础。严燕琴充分利用人口普查、村情国情调研的机会走村入户，与群众充分“打成一片”。“在这个过程中，更重要的是遇到力所能及的事情时，要及时向群众伸出援手。”严燕琴认为，群众对你产生好感，往往就体现在一些细枝末节上。
贺美舒则把与群众打交道扩大到生活上来。因为住在村委会，她下班有空就喜欢到村里的娱乐场所转悠，甚至还跟着跳起了广场舞。日常的生活用品，她基本都到村里的小卖部购置，“话题就这样一次次被聊起来了。”经过群众的口口相传，这个外省来的村干部竟变得“广为人知”。
2019年末，贺美舒利用休假探亲的机会回了贵州。此后不久，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她不得不被困在家里，未能准时回到电白上班。而让她更愧疚的是，她在群里不断看到镇村干部在统筹疫情防控和社会经济发展忙前忙后，自己却难以帮上什么忙。后来疫情向好，她立即回到了那霍，“五一”期间主动申请留在党群服务中心值班。原本是想让村委干部充分休息，但这却让她得到了意外的收获。“那会正好遇到许多村民过来打印文件，我就顺手帮他们操作了。”后来她才知道村民纷纷向村干部表扬她耐心、热心，而这一件小事，也让她获得了更多群众的认可。
当然，选调生普遍遇到的语言不通的困难，他们也无一例外。尤其是来自贵州的贺美舒，对电白方言没有任何了解。即便是电白本地人卢其浩，也因为本地方言有黎话、涯话等不同语系，与群众交流存在“鸡同鸭讲”的情况。于是，这群年轻人又学起了本土方言。下乡时，尽量让村干部与群众使用方言沟通，自己再从村干部的转述中“牙牙学语”。
除了语言需要学习，不断学习法律、土地、社保以及产业发展等群众关心的知识、政策，也尤为重要。
“没有什么比你帮群众解决一件事情，更能获得他们的信任。”贺美舒认为，基层工作就要对业务足够了解，解答群众的疑问时，才能有底气。
而自我学习、消化知识的能力，正是青年大学生的重要能力。学习能力的优势，更要从校园带进基层工作中，并保持学习的热情，为群众提供更贴心的服务。
“这更像在走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
同样作为选调生的谢智豪，走的是非定向选调通道，通过参与2020年度广东省考，成功进入那霍镇人民政府的岗位，现任那霍村党总支部书记助理。他在大学时就坚定了考公回到电白工作的规划，在校期间积极向党组织靠拢，成为了一名党员。
“我是一个喜欢挑战困难的人。”谢智豪看准了到村工作两年的要求，就想着能直接面对群众，获得更多锻炼。如预期所想，在那霍村委会开展人居环境整治时，他与保洁员进村主动替群众打扫清理门前垃圾，得到的却是群众的不理解，有的甚至对他们进行驱赶。
“群众认为我们就是走过场，又怕我们挪用他们的地，所以有情绪。”一次不行就再次，谢智豪与同事多次下村跟群众讲政策，把一家门前整理干净且保持整洁后，周边群众开始理解，甚至慢慢地主动参与进来，整村人居环境整洁的工作也获得快速推进。
谢智豪认为，农村就是一个大课堂，群众就是好老师，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可能会修正对某一件事物的一个判断分析，从而提升自己自身的综合能力。
相比之下，严燕琴则自嘲刚开始的想法有些“理想化”——到基层后积极建言献策，想法很快就能落到实地去。事实上，基层的工作事无巨细，多是从小做起，小到在人居环境整治里打扫村中卫生。但她并没有将这些视为落差，“这更像是在走台阶，要一级一级往上走去。”
2021年11月，2019年选调到电白的11名选调生大多结束了到村任职两年的工作，回到了原单位。严燕琴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两年的基层工作经历对机关工作起到了正向反馈，对基层更具象的认识指导着她要用群众的角度作决策。
贺美舒把对基层的具象认知视为一种共情能力，能够看到基层正在发生的事，能够想群众所想。“我自己也有去办理业务的时候，这个时候我就是群众，也必须提醒自己以群众的视觉去思考。”贺美舒认为，共情能力能够减少与人的距离感，保持对事的锐度，避免陷入麻木的工作状态中去。
回到电白区纪委监委机关工作后，黎富平时常怀念在沙琅镇尚塘村委会任职的日子，“虽然辛苦些，但跟群众打交道的时间多，这能为以后的工作打牢基础。”
在工作之外，同届的这11名选调生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贺美舒作为当中唯一一个外省过来的，成了他们联系的纽带。“我们每个月都到美舒租住的房子里做饭，一起坐下来聊聊天。”4年时间里，卢其浩看着他们当中有的人结婚组建家庭，甚至有的已经成为父母，便为这段友谊感到奇妙和开心，“这是进入人生的又一个美好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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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白：“四步走”做实选调生培养管理
近年来，电白区委组织部采用角色转变、培养历练、严管考核和提拔任用的“四步走”方针，铸造了一支脚踏实地、严格自律、拼搏前进的选调生队伍，为干部队伍、公务员队伍注入更加强劲的动力。
强化三项措施
引导选调生进入新角色
选调生踏出校门到基层，面对基层的工作与生活，难免会患上“岗位不适症”。对此，电白区委组织部积极引导选调生认识转变，完成转变，做好自身“转型升级”。首先，结合当地社情民意及谈心谈话情况，针对基层工作中可能出现的状况与突发情形，电白区委组织部精准谋划选调生岗前培训第一课，做到对症下良方。
其次，搭建选调生多元化的学习互动交流平台，主动倾听其在基层生活的体会与感受，实时了解其在工作与生活中的困难并协助解决，打造一个意见建议的综合收集窗口。据统计，近年来，电白区委组织部通过互动交流群、谈话会，收集意见建议48条，帮助解决困难16个。
此外，持续抓实培养“传帮带”模式，建立了“区级领导挂点引领、镇级党委包联帮促、村党支部蹲点对接”成长导师机制，确保选调生在思想建设上有人带、工作方法上有人教、生活困难时有人帮。
把握三个阶段
统筹综合培养与岗位历练
精心“选种子”是选调生学历高、底子好、能力强的基础，而电白区委组织部用心“育秧苗”则是练就这支干部队伍本领过硬、作风优良、敢担当的关键。
在规范用好选调生专项经费上，电白将其纳入区干部教育培训总体规划中，借助“双百菁才计划”，以“坐下来学+站起来讲+走出去看”相结合的模式，对选调生开展培训教育，加强选调生思想素质、理论水平和业务能力建设。
把握选调生录用后的6年重点培养黄金期，坚持顶层设计、周期布局、分段实施。前2年，重在强化基层一线、困难艰苦地方锻炼，辅之短期跟班学习，以丰富培养方式；后4年则回归录用单位的岗位历练，注重轮岗交流、多岗学习，以达到专才变通才的目标。
落实三项举措
严管德能勤绩廉考核
电白区委组织部紧紧抓牢考察考核这根“指挥棒”，实行立体化考核标准，完善选调生实绩考评工作。
首先，建立健全统分结合的考核模式，在统筹德、廉考核的基础上，按照岗位职责和工作业务，以日常考勤、一线表现、入村访户情况、群众综合评价为依据，精细量化能、绩、勤考核指标。
其次，采取多样化的考核方式，定期谈话、日常考核、年度考核、专项工作考核、跟踪考察等相结合，全方位考核选调生的实绩工作，再以“两调研一经费”为手段，重点考察选调生群众工作能力与调查研究能力。
此外，结合考察考核结果，电白区委组织部单独建立选调生人才数据库，按照“一人一档”的原则，形成常态化跟踪、动态化管理的干部信息档案。
实施三个培养
正向激励争先创优
电白区委组织部坚持“使用是最好的培养”的理念，把优秀选调生作为充实基层党政领导干部结构的重要来源，对于实绩优秀、群众认可的选调生，优先纳入科级后备干部库中。一是坚持鲜明选人用人导向，对于历练扎实、条件成熟的选调生，破除论资排辈思想，大胆提拔使用，为其搭建高层次锻炼平台，让选调生在重要的岗位上接受实践培养，塑造成综合型人才。二是结合镇级换届和基层选人用人工作，把选调生的提拔任用融入到领导干部的队伍建设中，目前已有2名选调生进入基层党委政府班子，2名选调生被提拔为正股级进行使用，5名表现突出的选调生先后被推荐至区级重要部门和重点项目专班跟班学习。三是对于还需进一步培养的选调生，将其列入中青年干部培训计划中，通过党校教育、岗位锻炼，练就其敢闯敢拼、善作善成的本领。
